《排华法案》100周年纪念专题: 同是“移民监”百年各不同
每一个加拿大的新移民都会经历一段“移民监”的时期,只不过并不是在真正的监狱中度过。这完全是一种自嘲,需要按要求在加拿大住够一定的时间才能保住居民身份而已。
但100多年前的华人,是真的要经历移民监狱的生活。那种失去自由的痛苦,把一部分人从华工逼成了诗人。
白人也曾是少数族裔
BC省于1871年加入加拿大联邦时,人口构成是约为25,660名土著、8,500名白人、1,500名华人和500名黑人。土著、白人和华人分别占比为71%、23.5%和4.2%,当时白人和华人属于少数族裔的前两名。
明显对比的是2016年的数据显示,该省450万人口中白人所占比例为63.8%,华人占11.2%,土著占5.9%。白人已经反客为主,华人成为少数族裔中的第一名,土著人口比例则极度萎缩。
当时,作为少数族裔头把交椅的白人们,担心位居第二的华人人口不断增长,于是开始各种造势,制定利己的移民政策。
1881年,全加拿大人口为4,324,810人,比十年前增加了近70万。人口普查显示,有4,383名华人居住在加拿大。其中4,350人居住在BC省,22人居住在安省,魁北克省有4个,曼尼托巴省有4个。
过客心态的华人谁之过?
据统计,1840年至1940年的百年间,约有2000万中国人移居海外,其中90%移居东南亚,先后有150万人移居北美洲,其中不少人仅在北美逗留一段时间就返回中国。
主要是因为北美对华人实行严格的歧视性移民限制,对华人女性移民更是不欢迎,这样就造成很多华人觉得无法久留。
他们大部分人的心态都自认为是寄居者,来加拿大的目的就是挣钱然后回家。这也正是加拿大政府的期望,只希望他们来出力干活,不希望他们成为定居者。
其中一个做法就是限制华工的妻子和家人陪同前往,对于华工来说加拿大的生活成本高,他们的家人留在中国可以省钱。随之而来的特殊服务,就是劳务公司和工头们把妓女从中国带到加拿大,进一步消除了华工们对妻子的需求。但却给了排华势力更多的口实,来从道德的高度诋毁华人的形象,佐证限制华人移民的必要性。
传说“猪仔屋”实体“移民监”
对入境的华人则采取隔离审查的手段,如同疫情期间很多国家盛行的隔离期制度。加拿大移民局于1908年在温哥华岛上的维多利亚(Victoria)市(Dallas和Ontario street路口)设立了移民监狱,实际上也是一个半医院性质的体检中心,官方称之为拘留医院(Detention Hospital),华人称之为“猪仔屋”。这也可能是华人常说的“移民监”的出处吧?
这栋两层楼的坚固砖结构建筑,可容纳200多人,每层楼走廊的两头装有铁门,里面有监室、体检室和办公区域等,窗户都装有粗实的铁栅栏。
新入境的华人和其他亚裔从海上登陆后,必须来移民局接受体检、问讯、查验证件,缴纳税费等。拘押时间少则数天,多则数月。如果体检不合格、证件有问题或缴纳不起人头税,都会被拒绝入境。被拒入境的华人会被一直关在移民拘押大楼内,等候合适的船遣返中国。
当年有华人在监舍中刻诗记录:“验眼多端脱衫除裤露身,百般刑辱何可堪?”
可见当年刚从大清朝出来的华人,对这种完全西式的赤身裸体的体检方式,认为简直是一种凌辱,可能真的就是。两种文化的冲撞,从一登陆就开始。
1923年7月1日《排华法案》实施后,移民局便将这座拘留过华人的大楼改作接待日本、菲律宾等亚裔移民,直至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,停止使用。
1958年,联邦政府将该楼卖给一家机械公司,结果空置多年,成为流浪汉和吸毒者的聚集之所。1977年,此楼被拆除。
朴实华工的监狱文化
曾任教于加拿大维多利亚大学的黎全恩教授(1937-2018),致力于研究加拿大华人移民史。当他听说这座著名的移民监狱被拆除的消息后,立刻与当地媒体一起奔赴现场,从残砖碎片中寻到了许多当年华人留下的痕迹。
一座荒废了那么久的老楼还能有什么呢?那就是那些在墙壁上刻下的一首首充满怨恨的诗。
这些诗作的年代介于1911年至1919年之间,反映了他们的悲伤、愤怒、对祖国和家人的思念,以及他们初到加拿大的沮丧经历。
比如说这首创作于1911年的诗中写道:独坐税关中,心内起不痛,亦因家道贫,远游不近亲。兄弟来到叫,只得上埠行,黑鬼无道理,唐人要扫地,每日食两餐,何时转回返。(辛亥七月十二日李字题宁邑)
说的是这位李先生坐在拘押中心满心的不痛快,回忆这一路的不顺。家道贫穷无颜见人之际,有哥们介绍了一条跨洋到加拿大的生路,虽说心中没底儿也是硬着头皮来了。不料上了岸就进了局子,文中的黑鬼可能说的是同为亚裔的印度裔人士,可能在里面蛮横不讲理,只有华人忍气吞声在里面打扫卫生。劳累不说,每天只给吃两顿饭,心中这个悔啊,啥时候能回去。
第二首《妻嘱情》:出门求财为家穷,把正心头在路中,路上野花君莫取,为家自有系妻奴。临行知嘱情万千,莫作奴言耳旁风,家中妻儿系莫挂,勤俭二年扫祖宗。妻子衣裳无一件,米盒扫来无半筒,家中屋舍无间好,烂溶烂揸穿烂帘。夫系昔日都寻赌,不念奴奴泪飘飘,多得亲兄来打税,莫学忘叔大恩公。(创作时间是辛亥7.15-1911.9.7.)
从这首对妻子念念不忘的情诗中可以看到,这位丈夫是计划打工两年就回去,希望可以改变妻子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,米也不到半桶,破屋烂瓦的现状。同时念念不忘告诫自己,要心中时刻装着妻子,路边的野花一定不要采。寥寥几笔,他花了快两个月的时间才创作完成。
第三首《请同胞快看》: 即日修得数百金,抛别乡间往番邦,谁知把我入监房,且看此地无路往。不见天地及高堂,自思自想泪成行,此等苦楚向谁讲,只达数言在此房。
这位华工在狱中大声向同胞疾呼,自己又花钱又离家地来到加拿大,没想到竟然直接进了监狱,而且一点前途也看不到。想起家中的父母,自然是泪流满面,却又无人倾诉,只能在监房内刻下心声。
第四首无题的诗词写道:一心只望来金山,谁知金山穷艰难,困入监房眼泪流成行,妻子在家望信番,谁知三冬二秋转回唐。(1919.3.11-4.11.)
也表达了作者赚钱未成却进班房的怨恨之情,没想到传说中的金山,竟然也是充满艰辛和陷阱。
由此看来,当年那些远涉重洋来的华工,也不尽然都是农夫莽汉,不少也是有点学问的书生,不过是为了摆脱贫穷而来,不料想又陷入种族歧视的深渊。
回顾历史,我们是应该庆幸还是担忧呢?
源自:排华百年组委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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